第二天早上，将孩子送去上学之后，橙子匆匆地找回昨晚路过的那家餐厅。通过网络，橙子知道那家餐厅白天也是营业的。橙子站在门口，良久，推开门迈进去。
和晚上昏黄而充满温馨的灯光不同，白天的餐厅里虽然算不上明亮，但是晨间那温和的自然光透过窗户照亮了整洁宽敞的室内，洁净的桌面泛着点点闪亮的白光，却又营造出另一番清新而淡雅的情调。早上客人不算多，零散分坐在几处，有的在吃早餐，有的几个人围坐的则在轻声地交谈。
橙子小心地往前走。迎面走来一位服务员，是一个服务机器人。
“您好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？”服务员问道。
橙子通过文件传输向对方发送了一份文件。文件是这家餐厅的招聘启示，上面“厨师”一栏打了个勾。
“抱歉，这方面的请求不在我的权限内，我先请示一下餐厅的负责人，您先坐下吧。”然后服务生引导橙子到餐厅靠近里头的一张桌子旁坐下。“餐厅的负责人待会就会过来的，请您稍等一下。”说完，服务员便走开了。
很快，一位便服打扮的人大步走了过来。那人的衣服正面上印着“爱，机器人”这么几个字。
“不好意思，让你久等了。我叫晏师，是这里的负责人，你是叫做橙子吧？想应聘当厨师？”
“是的，”橙子和他握手，“昨天开始我就认为这是一家不错的餐厅。”
“哈、哈哈，感谢厚爱。恕我冒昧，刚看到你的名字，我只是觉得比较好玩，后面看到你的来意，直到现在看到你，我认为你这个人也会是蛮有趣的，一起工作应该会挺开心。”晏师稍顿，向前坐前了一点，上身稍稍前倾，将声音压低，“但是据我所知，你是有主的？”
机器人保护法规定，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个体在同一时期只能签订一份工作合约。
“因为我很好奇为什么家政机器人会跑出来当厨师，从来没有听闻发生过这样的事。不如这样吧，说一下什么原因让你想当这个厨师吧，让我了解一下你的想法。”
于是橙子将自己想在这里学习一些不同的知识，然后回家做出更多可口的饭菜给家里人吃的打算说了出来。
晏师认真地听了橙子的话，考虑了好一会，期间几次看了看橙子，几次扶腮思考，然后笑着对橙子说：“好，我决定给你提供一个当厨师的机会。但是因为情况很特殊，我不能跟你签订工作合约，另外，为了避免和餐厅的现役厨师产生麻烦，目前我只能给你开出实习生水平的薪酬，也许比你的正职工作所得低很多。”
“这不是问题。谢谢你给我机会，我会珍惜的！”橙子露出欣喜的笑容。
“还有，最好不要跟你的雇主提及你来这儿当厨师这件事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如果你还想给他们制造一个惊喜的话，就小心保守好这个秘密吧。”
“对哦，到时候大家一定会吓一跳的。”橙子恍然大悟，连连点头。
晏师笑了，拍了拍橙子的肩膀，站起来。然后晏师将橙子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去，详细地询问了橙子关于厨艺方面的知识，一边问一边赞不绝口。晏师调侃说，说不定橙子的厨艺比餐厅里所有的厨师还要厉害。对于这一点，橙子是完全不相信的。
“说实话，不能正式地雇你，确实让人遗憾。不过我相信你在这里，我们都会有一段相当快乐的记忆。好啦，事不宜迟，我先带你去厨房介绍给大家认识吧。”
餐厅的厨房比家里的大多了，偌大的空间根据烹饪的工序或者功能划分成几处区域，各个区域上都有紧张繁忙的白色高帽来回忙碌，不时还会冒出一些吆喝的声音，互相之间的接应不太顺畅。这里各式的烹饪工具都能看到，但是摆放有些凌乱。室内白色的蒸汽和炒锅的咝咝声混杂在一起。
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走过来，一边走一边将口罩松开。他穿着的厨师袍上绣有龙纹，厨师帽有金黄色的镶边。这个男人在橙子和晏师面前停下，仔细观察了橙子一阵后转过头来，对晏师说：“你招的新厨师是这个小孩？”
“对，我的一位朋友托我照顾一下他。我了解过他的烹饪实力，确实不错。反正他也愿意，我就把他带过来了，至少可以帮大家做一些助手的工作。”晏师比划道。
中年男人点点头，俯下身子靠近橙子，再次上下认真地打量橙子，一边做出一个“原来如此”的嘴型，最后好像看够了，才抛出一句：“喂，你真的是机器人吧？”
橙子感到浑身不自在，听到问题之后先是望了晏师一眼，见晏师轻轻地点点头，于是橙子对中年男人认真地点了一下头。
结果中年男人眉头皱起来，说：“这里不欢迎机器人。”
橙子感到很愕然，一时间不知所措。
见此情景，晏师弯下腰从橙子的后背揽着它，安慰了几句没事的，然后站起来对中年男人说：“昂星，我已经考察过他了，他对烹饪的确很有研究。而且，他是真心想做出可口的菜式，因为这样才鼓起勇气来这里的。”
“机器人没有资格谈论烹饪！”声音大得仿佛在厨房里震荡着，“它们连味觉都没有，只不过是依照程序和数据来工作，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去拿起锅铲和汤勺？我们当初为什么咬破牙关来也要办起这家餐厅，难道你忘记了吗？！”
晏师双手摊开，一脸无辜的样子苦苦解释：“错了，我们都错了。时代不同了，我从他的身上能够感受到这种改变，我们应该鼓励他们……”
“对不起！——”橙子突然喊出声来，手指扯住晏师的衣角，手微微发抖。
“对不起，是我提出了过分的要求。晏师先生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憧憬一下，我已经很感激了，但是如果因为我在这里而伤害了你们，伤害了这家餐厅，伤害了到这里品尝美食的客人，那就是我的错了。所以，请昂星叔叔不要再生气了，我会离开的。”
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面，只能听见有节奏的切菜声和油溅起来的噼啪声。
“你是没有错的，孩子。”
被称为昂星的中年男人慢慢眉毛舒展开，慢慢蹲下来，用双手扶着橙子的肩膀，“但是，我一下子还不能接受……你们，可能我的内心仍然在欺骗自己。也许，会有那么一天……”
橙子拼命地摇着头。它第一次感受到，有某种差异，远超乎它的想象。
晏师长叹了一口气，带着橙子离开了厨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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